上的功夫到了,也大多不敢徒增烦恼,更何况这位皇后在鉴秋宴上的懦弱表现早已经传遍了宫闱,根本不足为惧。
连掌事俯身行礼,又递上了册子:“为免太后纷扰,还请娘娘,再看一看名册吧。”
他肥圆的脸上堆满了笑意,眼缝却露出一丝精明的光。
颜鸢:“……”
颜鸢低下了头颅,认真地反省了片刻。
她入宫之前原本已经打定了主意,做一个软弱的棋子,一来让太后放心,二来也能尽量避免让楚凌沉认出来。可现在她怀疑自己这戏是不是做得有些过了,让眼前这颗球都敢堂而皇之威胁上了。
“怎么,连掌事是不愿意么?”
“老奴不敢,只是太后她……”
“我劝连掌事回答之前好好想一想。”颜鸢慢慢悠悠道,“本宫身体不大好,气急攻心的时候,说不定就因为连掌事故意刁难就晕在堂前了。”
“哎呦娘娘这可折煞老奴了,老奴就算有几条命都不敢刁难皇后娘娘啊!”
“不,你有,伱言辞恶劣,举止挑衅,令本宫十分害怕。”
“这这这……娘娘真是冤枉老奴了……老奴……”
“你有。”颜鸢心平气和道。
“娘娘真是说笑了,老奴自见到娘娘起便无有一句重话……”
“哦?你有证据么?”颜鸢平静问连掌事。
……
连掌事瞪大了眼睛,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。
他在宫中多年,虽事不一定做满,但话一定说圆,怎么可能会在言辞上得罪主子?更何况眼前是堂堂中宫,若是真的言辞恶劣,那这罪名可不是他能承担得起的。
可偏偏,眼前这位皇后娘娘竟然当着所有人都面盖了他一个莫须有,反问他有没有证据。这种行径……
这简直是无耻吧?
豆大的汗珠从额角滑落,连掌事艰难道:“娘娘,殿上之人众多,老奴……确实不敢对娘娘……”
“所以,掌事的意思是本宫在撒谎么?”颜鸢平静地问连掌事。
“老奴没……”
连掌事的身体僵直。
如果说方才只是娘娘的一场怒气,那么现在这个事件的意义已经全然不同了——毕竟上一批“怠慢中宫”的人,早已经死在乱棍之下。
他终于觉察出了一丝不对劲的地方。
眼前的皇后娘娘个子不高,声音浮软,似乎多走几步都要喘上一口气,唯有一双眼睛安安静静地看着他,让他的脊背很快被汗水濡湿。
她到底是……
连掌事在宫中已经当差多年,深知这种时候,相信直觉也许是最有效的保命方式。
“皇后娘娘恕罪……是老奴罪该万死。”连掌事跪俯在地上,“老奴愿听凭娘娘吩咐。”
他在地上长跪不起。
颜鸢看着他的样子,沉吟了许久,才道:“从值府可有保管宫人履历与分派名录的地方?”
她在连掌事诧异的眼神中,慢条斯理:“本宫想要亲自挑选,自然是想选得仔细一些。”
这原本不是一个合理的要求。
但如今的连掌事已经汗如雨下,他没有多想,就俯身道:“老奴这就带娘娘去。”
……
事情发展远比想象中顺利。
连掌事在前面带路,颜鸢就跟着那团晃晃悠悠的球,在内务司的院落廊道里穿行了不知道多少次,终于停在了一处僻静的库房前。
连掌事掏出钥匙,打开了陈旧的库门:“娘娘请进。”
颜鸢一步迈入库房,只觉得眼前忽然一黑,一股书籍腐败的味道扑面而来,再往里走一些,便是一排排齐整的书柜陈列于眼前。
“所有的宫人名籍尽在于此,娘娘只管查阅。”
“每个柜子都有编号,娘娘可以根据年份去挑一些。”
“头年太稚嫩,三年太油滑,老奴建议娘娘可选去年入宫的,既有经验,又无旧情。”
……
“本宫知道了。”
连掌事交代完,就识趣地退到了门外。
颜鸢独自留在档籍库内。
她在原地伫立了一会儿,却没有听从连掌事的建议去找上一年的名册,而是径直走到了四年前的柜子前,伸手掏出了第一本名册。
四年前,楚凌沉还未出宫。
那个弑君的阴谋,还在酝酿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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